三峡的山水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三峡峭足 撑起道的鼎炉
炼出天道 地道 人道
阴阳交汇 日月转掌
触摸此处血流汩汩的胎盘
亘古的风送来渺远的胎息
俯仰之间 从洪荒到人世
恍如一阵巫山云雨
开天辟地伊始
青藏高原的母腹有了胎动
中原腹地也因阵痛而轰鸣
三峡的胎盘 羊水破裂
砯崖砖石 万壑掌声雷动
庆贺无数活跃的生命 纷纷顺产
于是 不负石壁的峭立启迪
第一代巴蜀人完成了直立行走
山水之性 植入他们的基因
他们最粗糙的思想
被石头翻译成传世的经典
崖壁肃然起敬
峭壁上的悬棺
是时光踩在半空的一只鞋
岁月的骨头依然很沉
但灵魂一心向上攀爬
遗迹里的青草 还伸着古人的懒腰
三峡深掘崖内的栈道
给远古的江山刮骨疗伤
许多爱或恨的肌理清晰可辨
谋-略-家的神经或勇士的铁骨裸露着
靠近便听得见他们坚硬的心跳
走进张飞庙 他的髭须铮铮如钢
深壑强风森森 但千百年没有吹动过其中一根
它们像枚枚悬空的飞针 一定要射杀小人
如炭的黑髯 分明是两块黑峡石护腮
刀枪不入 风霜无惧
张飞的头颅很硬很值钱
奸-谋的张达和范疆 注定不能贱卖
两岸峭壁披着冷硬的铠甲
忠勇的灵魂还在巡逻
如今 他已没心思记仇
圆睁的大眼 在两岸的华灯里不眨一下
他从建设者的钻头里 看到了丈八蛇矛的身影
从三峡洪峰的千-军-万-马里 激动于自己的华年
白帝城外 秋风压低哽噎的声音
延续着刘玄德的最后一口气
枫叶不堪重负 黯然凋落
峭壁压底的地方 随意一块石头
便是孔明弓背驮江山的身影
顺着他肃穆拱伏的方向
刘玄德的心脏 宛如两扇开合的朱门
左心室里 孔明正襟危坐
右心室里 刘禅对舞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