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冬风裹着郑州的扬尘,我把那辆枣红色的13款胜达停在小区门口时,副驾还堆着没拆封的“佳茵”货箱。刚做微商的第三个月,我总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左边是玻尿酸原液的纸箱,右边是客户订的试用装,连后座脚垫都沾着快递单的胶印。那天我蹲在车边数货,忽然听见有人敲车窗:“姑娘,你这箱子挡着我车位了。”
敲窗的是个穿工装服的男生,裤脚沾着木屑,手里还攥着卷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附近板材厂的送货工,那天刚卸完货回来。我们加了微信,他的朋友圈里全是堆成山的木板,而我的朋友圈还挂着“卖了7年火了7年”的广告。第一次约会,他把我那箱货搬到自己的小货车上,说“你这胜达看着壮,装货不如我这‘板车’能扛”——我坐在他副驾笑,忽然觉得这枣红色的车,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春天来得很快,我把胜达的后备箱清空了一半,用来放他送的零食和刚发芽的多肉。5月的一个周末,我们去民政局门口的公园散步,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户口本:“反正你后备箱能装下两本证,要不今天就把‘货’卸了?”那天的阳光裹着风,我坐在胜达的驾驶座上,看着副驾上刚领的红本本,忽然红了眼——这是第一次,我的车里装的不是货,是日子。
2023年的暴雨季,我把胜达的钥匙收进抽屉时,它的里程表停在12万7千公里。副驾的脚垫换了三次,后备箱的锁扣松过两回,连方向盘套都磨出了毛边。那天我跟着他去板材厂,看着堆成山的23厘包装板,忽然说:“要不咱把这车换了吧,装木板太挤。”
新车是辆米色的奔驰E级,提车那天,他把第一块包装板小心地放进后备箱,说“以后这‘货箱’,既能装木板,也能装咱的家”。我坐在副驾摸了摸真皮座椅,忽然想起三年前蹲在胜达边数货的自己——那时候连车厘子都要算着日期买,而现在,后备箱的保温箱里总塞着满盒的车厘子。
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夏天的傍晚,我把奔驰停在河边,和姐妹骑着单车轧马路,风裹着草木香钻进车窗;秋天的周末,后备箱装着婴儿车和野餐垫,老大趴在他怀里,盯着后视镜的佛珠晃神;冬天的雪天,我把老二裹在羽绒服里,去方特看城堡——手里的卡通雪糕化了半根,粘在奔驰的扶手箱上,像块甜滋滋的糖。
今年春天,我开着奔驰带两个孩子去海边。老二踩在浪里尖叫,老大蹲在沙滩上捡贝壳,而他坐在后备箱的垫子上,把刚卸的包装板照片发给客户。海风裹着咸腥味吹过来,我摸着奔驰的方向盘忽然笑了——曾经我以为日子是后备箱里的货,算着数量、盯着利润,可现在才懂,真正的生活是:车能装下木板,也能装下孩子的玩具;能载着客户的订单,也能载着全家的沙滩鞋。
前几天整理旧物,我在胜达的储物格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快递单,上面写着“佳茵 3盒”。而此刻的奔驰副驾,放着老二刚画的蜡笔画,后座堆着老大的绘本,后备箱里的车厘子还带着冰碴——原来从胜达到奔驰,不是换了辆车,是把日子从“谋生”,开成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