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种植的是冬小麦,每年秋收后播种,历经冬季,来年春天返青,初夏收割。
一个初春暖和的下午,我和母亲来到麦地里,将一个个小粪堆分撒开。此时的风还有些干燥,用铁锹分撒粪料时也会扬起轻微的尘埃,土的气息,农家粪的气息,还有麦苗的气息,一股脑儿地涌进鼻腔里,会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芳香,这是大地的芳香。
再过上三四周,最好是来一场春雨,麦地就全然不一样了。头年秋后长的叶子,经过隆冬的折磨都已衰败干枯,化作泥土成为天然的肥料。新生的叶子,起初只是紧紧地贴着地面,浅浅的绿色,犹如娇嫩的娃娃,让人心生爱怜。等到成片、成片的麦田返青时,村路两旁干枯的白杨树和柳树也开始复苏,生出小小的嫩芽,这是激动人心的时刻,因为新生,因为那一抹又一抹的绿意,春天是真的来了。
春天里的麦田,一天一个样儿。前些天还只是紧贴在地面的返青麦苗,隔上四五天再去看时,已经齐刷刷地高出地面几公分,待到五一前后,用“绿意盎然”这个词来形容麦田再恰当不过了。
记得读中学时,要骑单车六里地到镇上的学校,出了村子一直向东,石子路两旁是高耸的白杨树和连成片的麦田。那时,我喜欢早早地起床,迎着朝阳,骑着单车,徜徉在麦田的绿色海洋里,在清风的爱抚下,麦浪一波一波地传来清爽、湿润、沁脾的气息。
这个时节,是极舒服的,已经脱去了厚重的衣服,只需穿件简单的薄线衫或厚衬衫;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三两天,已经长到膝盖的麦田,再次变得枝繁叶茂的白杨树,都笼罩在薄薄的雾气里,目之所及,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已经离开家乡近廿载春秋的我,尤其是在工作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在这个时节回到家乡了。
时常,我会骑着单车随母亲去到田间地头查看麦子的长势,锄去杂草,查看是否有虫害。父亲常说,只因我家麦地里施的农家粪料多,撒得均匀,再加上充分的灌溉,每年麦苗长势都会好过邻近的麦地——麦苗呈深绿色、麦秸结实。是啊,一分耕耘、一分辛苦,一分收获。
晴日里,走累了,一屁股坐在麦田地头,蓝天白云下是麦浪碧波,两耳边是清风徐徐,白杨树枝上鹊儿嬉戏,远离了尘世喧嚣,我只管独自个儿发发呆——如此的逍遥自在,我不知何时才能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