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阳朔县城向西,导航指向一条几乎被野草吞没的小径。东风风神L7的纯电模式在此刻彻底静默,只有轮胎碾过碎石的低响。穿过最后一片甘蔗田,山,毫无预兆地矗立在眼前。桂林那青黑色的山体裸露着粗粝的纹理,像被巨斧劈开,又随意掷在此处。漓江在此拐了一道近乎绝望的急弯,水流撞在山壁上,沉默地洄旋出墨绿色的深潭。没有竹筏,没有游人,甚至没有鸟鸣。只有风穿过山隙悠长的呜咽,和江水亘古的吐纳。我熄火之后。绝对的寂静涌进来,填满车厢的每一寸空间。仪表盘的光暗下去,山的身影便更蛮横地扑上全景天窗。它就在那里,不为了被观看、被赞叹、被写入
任何诗句而存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拒绝。拒绝城市的脂粉,拒绝审美的规训,拒绝一切轻盈的想象。它是地质时间一次不经意的裸露,一场未被驯服的、沉睡的暴怒。忽然懂了。我们穿越精确计算的续航里程,绕过所有热门的观景台,或许并非为了寻找“另一个桂林”。而是为了抵达一种“失灵”——让现代交通工具的智能,最终臣服于洪荒的沉默;让打卡的执念,消散于无法被镜头框取的伟力面前。启动车辆,电机声轻盈。后视镜里,那座山迅速缩小,重归为地平线上一抹青黛。它不曾挽留,亦不曾目送。我们带不走一片云,但有些东西被永远留下了:在钢铁与芯片的躯壳里,嵌入了一块名为“茫然”的原始磐石。那是对一切“意义”的淡淡嘲讽,是山水在成为风景之前,本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