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只需一眼，就知道此生必去。萨普，就是。

得知萨普，还是在决定前往的前四天。这个不为人知的冰川，是念青 唐古拉山 脉东段的最高峰，也是当地的神山。在看到某书上照片的那一刻，已经被深深吸引，万年冰川、黑沙滩、雪山、蓝冰，每一个元素都唤醒着内心的冲动。原本计划今年的 冰岛 之行，因为疫情搁浅，去个“小 冰岛 ”，也算弥补了一丝遗憾。于是，在 西藏 的最后一周，果断摒弃了 阿里 南线，改走萨普。

然而，旅行一开始并不顺利。连续报了三个团，第一次遇到付了钱的行程屡次被取消，这是多小众的地方，竟然在央央 中国 都凑不满四人。心灰意冷下决定研究路线只身前往，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前行的步伐：计划着火车到 那曲 ， 那曲 到 比如 大巴，抵达 比如 当地再包车进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切随缘。最终在临行的前一天，行程确定，心中的不安暂时放下，爽快交钱，走人，四天三晚，1600公里行程，花费6500/人。 

师傅说：来的人，身体回去了，心都留下了。
311 公里
拉萨 - 念青唐古拉观景台 - 当雄 – 那根拉山口— 圣象天门 
秋天的 西藏 ，出了 拉萨 ，就是一望无际的棕黄，黄色的山，黄色的草。一路念青 唐古拉山 脉相伴，白雪覆顶，延绵不绝。那种大气蓬勃让初来嫁到的人惊叹不已，然而审美疲劳很快来临，以至于到了观景台，已经没有新鲜感，毕竟沿途有太多绝佳机位可以跟雪山合影。 

西藏 地广人稀，每一个景点，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车程，毫无例外。早上9点出发，抵达 纳木错 景区收费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进入景区，翻过5190的那根拉山口，圣象天门的路与 纳木错 的路开始左右分道。沿北岸深入，同行的车辆越来越少，越野车行驶在枯黄的草原，草原连绵起伏，心旷神怡。 

纳木措 那根拉 

一个拐角，车子翻上坡顶，车窗前， 纳木错 湾成“之”字型，阳光下，碧蓝的湖面金光闪闪。一车人惊呼，弃车奔向湖岸。 

再之后的路，从柏油道慢慢变成了泥石，车子飞驰，尘土飞扬，我们在车子里上下颠簸，晃得晕头转向。颠簸了近一个小时，翻过垭口，眼前猛然开阔，黄土为底，衬着 纳木错 深蓝的湖水， 唐古拉山 脉如玉带修饰着湖面，印在天际。底部的黄土上，圣象天门那块标志性的拱形石块孤独地印在湖面，遗世而独立。走近看，圣石20余米高，40余米宽，盘踞在一片砂石之上，独立于崖岸。拱门约莫10米高，5米宽，阳光透过拱门，印着背后的湖水、雪山和蓝天，仿佛这是一个时空隧道，穿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 

圣象天门，早在被开发成景点之前，是一片静休圣地，僧人们步行至此，找一个洞窟，开始苦修。看过一篇五年前的文章，就在五年前，巨石旁的寺庙废墟长满了杂草，作者悄悄走进山脉开凿的洞窟，在此偶遇修行的僧人，一碗茶一块囊，聆听梵音，无人轻扰，一片静谧之地。

而今的圣象天门，寺庙废墟根基残存，紧邻停车场，人们坐在残垣上休息，但是没有人在意。更多的人下了车直奔海边的那头“大象“。直播、拍照，在拱门下摆出各种姿势，热闹极了。只有在墙面上刻着的偌大经文，依稀可以看到当初修行的痕迹。 

湖畔的悬崖，是俯瞰圣象天门的绝佳网红机位。车停在坡脚，再沿着山脊往上100米才是崖边。而这一段并不好走，前70米泥路沿着山脊上行，好在从坡脚开始，就有当地藏民停着摩托车，牵着马等候，20/单程每人，是笔很划算的生意。最后的30米，是呈70度的碎石路，只能手脚并用往上爬。高海拔徒步最大的问题在于缺氧，每抬一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大口喘着粗气。再翻过经幡，站在悬崖边，整个 纳木错 一览无余。圣象天门的两个峡湾弯成完美的弧线。风很大，脚下微微颤颤，网红机位上人们各自排队，等待着与圣湖的一次合影。

关于门票：
- 圣象天门的门票需要提前预约购买， 纳木错 景区门口不卖票。
- 拉萨 有两个点： 拉萨 藏游坛城(罗堆中路16号)游客集散中心， 拉萨 布达拉宫西门圣象天门服务中心散客售票处。
- 330/人，包含门票80 + 吃（一顿晚餐 + 一顿早餐）+ 住。
关于吃：
- 极简风格，统一在游客集散中心的大食堂，排队打饭，四菜一汤，勉强填肚。早餐一个馒头，一碗牦牛奶。（一只黑色山羊是食堂的常客，更像是主人，常常目中无人地上桌下地，吃一口剩下的奶和菜，引得餐厅的小姐姐们惊呼连连）。 

关于住：
水泥平房，每间10 - 20人不等的大通铺，男女混住。每栋房有一个开水锅炉，公共卫生间在室外独立成栋，晚上上厕所极为不便。每张床两床厚棉被，睡着倒是不冷，至于卫生，和衣而眠凑合一晚。 

关于穿着：
舒适的鞋子，防风衣，大围巾（摆pose，防风保暖）必备。
关于高反：
同车四人，一半中招，或是头疼，或是呕吐，全程海拔4000+，垭口风大，可以带两瓶氧气，有备无患。 

生而赴死，人生，不过尔尔。
565公里
圣象天门 – 藏北草原 – 骷髅墙 – 怒江 第一湾 – 比如 
骷髅墙，位于 比如 县往西52公里的 达姆甘 丹曲阔林寺，简称达姆寺（亦称达摩寺），从圣象天门出发，进入 比如 的必经之道。据记载，寺庙于 文成 公主进藏途经此处而建，更是早于大昭寺，至今寺中仍保留着公主奉送的青铜爵，法螺和佛像。而游人，大多还是冲着骷髅墙而来。 

早上9点从圣象天门出发，一路无休，抵达的时候，也是下午三时。翻新的寺庙，只有我们一车的游客，烈日下，显得有些冷清。向导林师傅找来看守的喇嘛，每人100的开门费。从西侧一人高的矮门进入，低头抬头间，看到二十平米见方的院子，三面墙上垒得整整齐齐的头骨，脚下不由自主地定住。 

“中间的是天葬台，墙脚的榔头是用来敲骨头的，你看草地上的那两个骷髅，是几个月前新的头颅”林师傅担当起导游的角色，逐一介绍。天葬，对我们来说，早已不是一个神秘的仪式，肉身与精神的分离，通过秃鹫回归自然，世人看着血腥的场面，寄予了藏民最纯净的轮回信仰。在 西藏 ，保留有头骨的天葬台，过去一共有三个，都在 比如 境内。除了达姆寺，还有一江之隔的日丹寺，以及附近的缺代寺。几番天灾人祸，缺代寺已不再保留头骨，而日丹寺的也残缺不齐。达姆寺在之后翻新，如今是较为完善的模样。 

院子西南两扇门，西门活人进出，南门逝者进。天葬台每周一三五仍在使用，由背尸人从南门背入。尸体也被绑成低头跪姿，用白被覆盖，虔诚祈祷模样。想起在文章中看到的刻在 色达 天葬台的一段铭文：“在这里，可以感知肉身的无有实义。在这里，可以通达寿数的无常不定。在这里，可以洞彻生命的不可依靠。在这尸陀林里，可以了悟一切生于死的真理”。人，生而赴死，任其一生贫穷 富裕 ，最后不过尔尔。空中，几只秃鹫盘旋而过，天很蓝，风很大。 

从骷髅墙出来，心情一言难尽，沿着主干道一直往里走，沿途经过翻新的堂苑，道路的尽头，是达姆寺的主殿。主殿两层高，殿门紧闭，门口一个喇嘛慵懒地坐在广场上打着瞌睡。主殿外墙虽也几经翻新，仍然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左侧，偌大的白塔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近2米高的玛尼堆围在白塔两侧，形成了天然的石墙，每一块石都刻着精美的佛像或是经文。入乡随俗，沿着转经筒顺时针绕白塔三圈，作为一个外乡人的礼敬。 

沿途路过的 怒江 峡湾 
（部分图片来自司机林师傅）
宿： 比如 娜秀酒店，据说是当地最好的宾馆，三星标准，在 西藏 ，有一个可以提供热水洗澡的浴室，已是奢侈。
吃：推荐酒店旁的娜秀真真蹄花，一家 四川 人开的炒菜，40多一碗的蹄花汤鲜白醇郁，在长途驾驶之后分外满足。 

千万年，你就在那里，朝拜的人，跋山涉水走近你。
182公里（往返）
比如 – 萨普 – 比如  ，65公里公路 + 31 公里 “弹坑”路 
一早起来，兴奋不已，经过2天的酝酿，今天，终于要揭开萨普的面纱。清晨八点的 比如 县十分清静，街道上零零星星几个人慢悠悠地晃着脚步。
萨普在 比如 县羊秀乡，前65公里是已经修缮的柏油路，翻过5072米的夏拉山口，地势从险峻山脉一路沿着高原草地下行。在抵达羊秀乡一个加油站的站口，车子右急转驶离正道，剩下30公里的“弹坑路”开始。路边河水清澈如黛，泛着奶绿色，四驱车上路上奔驰，我们一车发出“啊啊”的惊呼，已经分不清楚是在感叹风景之优美，还是被颠到情不自禁。 
在“狂舞”了一个小时之后，雪山在山后显出身影。自17年成为 西藏 新晋“网红”，萨普至今未收门票，但要对进出的游客进行身份登记。看着入口正在搭建的游客中心，据说2021年开始，这里就要开始收取门票。对于此，心中总有些纠结，既不希望如此美景被开发，破坏其静谧，又深刻地理解，景点的开发，对于当地人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如同每次徒步看到的风景，因为交通的不可抵达，多了一份私享的快乐。

萨普有着很接地气的传说，每每看及都会忍俊不禁，惊叹于当地人的想象力，明明是一家人的群山，从哪冒出来萨普妻子的私生子（注意是妻子的私生子而非萨普）以及私人医生（而非仆人，或是小妾）。主峰并不俊朗， 四平 八稳，周边的几座山峰更显突出，尤其是二儿子，呈现出完美的三角形，也难怪来此的人们最喜欢与二儿子合影。 

（感谢小马班长的图和标记）
冰川 融水 在山脚汇聚成内外两个湖，通向内湖的路更加颠簸，沿山体斜切的路面被落石和融化的雪水占据。如今，车子已经无法开到湖边，统一停靠在300米外的空地，剩下的全靠双腿。雪山连绵，触手可及。路并不难走，除了因为高原带来的大喘气，阳光正好，更像是一场秋游。越过灌木丛，就来到湖边。黑色砂石岸边，一块冰块在此搁浅，孤独地立着，迎接着一波又一波前来的游人。 

可能没有人会像我们四个那样，那么执着地想要走到冰川脚。沿着湖岸，尽是碎石，或大或小，或黑或黄，只能用双手攀登。每一步都踩稳，一不小心一块晃动的石块，就可能掉进寒冷的冰湖。走了很久，冰川依旧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一直无法抵达。直到再次翻过一块大石，前路只剩下90度的斜坡，无从下脚。再看时间，已是下午3：30，计算着再用一小时返程，在天黑前开出碎石路已很紧张，只能放弃前行的打算。心中有所不甘，但就是人生，适时放弃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雪山顶，积云越来越多，隐隐传来雪崩的轰鸣。 

从萨普回程，山顶的乌云开始扩散，云层笼罩住整个湖面。千百年来，雪山一直就在那里，迎接一批又一批跋山涉水前来朝圣的人们，孤独而又庄严。

最后几张图，继续献给心中的神山。 

关于穿着：
一件防风外套。如果不是需要长时间徒步进山，湖边游玩拍照约两小时，日常秋冬衣服足够。
宿： 比如 娜秀酒店 

车马兼程
592公里
比如 – 帕拉晶塔 - 拉萨 
近600公里返程，这一日注定是赶路的一天。比往常更早出发，出了 比如 20公里，帕拉晶塔就在路边。所有的心思都在赶路，看了那么多的寺庙白塔，当下也未觉出任何的好处。简单地觉得中心的白塔高了一些，主塔旁边的小白塔多了一些，规规矩矩地排列着。 

不同于达姆寺的冷清，这里一早已有朝拜的藏民，转经筒在手中规律地旋转，口中念经，专心地顺时针绕行。正门口，两个藏民五体投地，长跪叩拜，心无旁骛，伫立，看了很久。三毛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来 西藏 ，是一场自我放逐，也是渴求可以寻求到内心的一片净土。然而一路走来，依旧繁杂，被各种思绪困扰。而在这一刻，在这群朝拜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极致的专注和眼神中透出的坚定，来自信仰的力量。而我，又信仰什么？ 

后记：
回来之后，重新查阅了帕拉晶塔的资料，原来这是一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宝塔，建于公元1071年，塔内文物丰富，以一座水晶塔而闻名于世（我们到的时候正在维修，并未入内）。主塔周围，立着150多座小塔，形成壮观的 塔林 ，来此朝拜，可以消除烦恼和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