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老男人的生日礼物——深蓝G318

 
 晨露还在车前盖上打盹时，邻家老李已隔着篱笆抛来两根玉米。"试试你新伙计的劲头！"他指着后山那片承包地笑。深蓝G318的后备箱装满了用具，电动尾门合拢的轻响惊飞了草垛上的麻雀，扑棱棱掠过车顶行李架，抖落的草籽在朝阳里下成一场碎金雨。
 
 车载导航总把村道认成野径，我却爱极了这美丽的误会。压过晒谷场边的土坎时，悬挂系统滤过的颠簸像极了母亲筛麦麸的节奏。妻子坐在副驾剥毛豆，豆粒落进竹篓的脆响，竟与双电机启动时的蜂鸣押着同一韵脚。赶集日载着四邻进城，座椅折叠起的褶皱里，藏着王婶家孙子的纸青蛙，翅膀上还沾着稻田的泥。
 
 暴雨冲垮村桥那夜，全地形模式在泥浆里犁出两道车辙。车灯切开雨幕时，我看见老支书举着的手电筒在发抖，光斑跳在涨水的河面，像极了他年轻时在渡口举火把的模样。当车轮碾过临时搭的木板桥，底盘传来的闷响让我想起父亲夯土墙的杵声，一声，又一声，把惊惶夯成实心的安稳。
 
 秋收后载全家去后山野炊，儿子把无人机悬在车顶拍摄。屏幕里G318的金属灰融进暮色，妻子掀开后备箱的炖锅，白汽与晚霞纠缠着升空。女儿忽然指着车尾的泥印嚷："爸爸的车在画水墨画！"那些斑驳的痕迹里，确实藏着泥田的弧线、野兔的脚印，还有上个月帮张奶奶运水果时蹭上的朱漆门框。
 
 冬至那天，车载空调吹出二十六度的春意。我载着穿棉裤的老人们去镇上澡堂，真皮座椅上烙满各家纳的鞋底纹。返程时张大爷掏出怀里的烤红薯，甜香混着雪松味的车载香氛，竟调和出奇异的年味。雨刮器扫开细雪时，后视镜里倒退的不仅是雪径，还有三十年前我推着爆胎自行车在这条路上留下的年轻身影。
 
 小满时节突降冰雹，车顶帐篷成了晒场的紧急避难所。十二只芦花鸡在拓展平台上咕咕踱步，挡风玻璃上跳跃的冰粒子，倒像城里小孩爱玩的节奏游戏。当乌云裂开第一道金缝，车载音响自动播放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正与檐角融冰的滴答声完美和弦。
 
 这辆沾着草汁与晨霜的越野车，最终成了村庄的第五季。它载得动两吨玉米，也盛得下整个晒谷场的星光；能犁开春汛的淤滩，也能泊成秋夜的观景台。当五十岁生日那天，买了属于自己的车，全村娃娃用野花插满我的车顶架时，忽然懂得——所谓平凡的生活，不过是用钢铁驯服了岁月，却放任幸福以野草的模样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