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深处,没有蒙古包,没有牧民,没有牛羊,也没有道路。天地在永恒地沉睡,甚至连白云都慵懒到老半天不肯更换一种姿势。这样的寂静辽阔,让我联想到新疆那大片大片的无人区,如果,干旱经年持续,这儿的草将越来越矮,越来越稀,而沙漠将毫不留情地侵吞生命的土壤,若干年后,这儿也会成为一片荒漠吗?但愿答案是否定的!
摩托车手们跃跃欲试了。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障碍、没有任何限定的环境中,男人血液里对自由的渴望不可阻挡地迸发出来,不再需要小心翼翼,不再需要循规蹈矩,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加足马力,尽情驰骋吧,让大地为你而战栗,让生命因你而雀跃,在天地间纵横,寻找属于男人的梦境。六乘摩托或摆开扇形,齐头并进;或分列两队,暗中较劲;或争先恐后,你追我逐。没人敢松劲,没人肯停下,因为只要耽搁短短几分钟,你就将被远远地抛下,迷失了方向。大草原上是没有方向的,无论向何处看去,眼中的景色都会是一模一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倘若在大草原不慎走失,那么绝对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没到过真正大草原的人,很难想像辽阔草原的真实面目,那就是:你向着天边走,却看不到任何的变化,因为,天边在不断退后,似乎永无止境。如果是徒步行走的话,绝望甚至可以将人逼疯。
累了,通过对讲机呼叫,扎堆休息。喝口水,方便方便,检查一下车辆,交流交流体会,然后,继续上路。顺便,交代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女性,我怎样解决WC问题。草原上是找不到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的,一切只能因陋就简。一种是走到背对他们很远的地方(后来混熟了,我会要求他们全体向后转。)更可靠的方法,就是用较远处的摩托车做屏障(经过试用,发现这法子真的很不错。)当然,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驴,我也采取了另一种辅助办法,那就是最大限度减少喝水量,甚至早上吃稀饭时,也只吃米粒不喝汤水,这样,一路上几乎没有出现因我需要方便而全体停车等候的事。总之一句话:在这样的团队户外行动中,千万别把自个整成一朵羞答答的玫瑰,你要静悄悄地开,那就开在暖房中吧(此为玩笑话,可以略过不看,呵呵。)
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天边突然出现一些移动的黑点,随着摩托的行进,逐渐清晰起来。“马,好大一群马!快点,靠近它们!”零哥显然比我更激动,他虽没作声,但座下的摩托却箭一般地朝前冲去。可还是迟了,几乎眨眼间,行者大哥与随心大哥已距离马群不到2里地,眼看我们的车与马嬉戏已不可能,我迅速改变方案,取出相机,一边尽可能在高速运行的车上保持身体平衡,一边不停按下快门进行抢拍。一场力量与速度的比拼即将上演,那是我特别希望看到的大场面,谁知行者大哥却突然改变了方向,从马队旁一掠而过,他是不想因为我们的冒然闯入打扰了草原主人们原本的宁静悠闲吧?
贝尔苏木,路途中唯一经过的村寨,我们在这儿吃过午饭后,继续我们的寻找贝尔湖之旅。
经过6个多小时的草原骑行,下午1点,我们终于到达贝尔湖畔。
看看大家开心的表情,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快乐(怎么男人秀起来,比女人还疯狂)
贝尔湖位于呼伦贝尔草原的西南部边缘,面积608.78平方公里,大部分在蒙古国境内,仅西北部的40.26平方公里为我国所有。乌尔逊河(我们上午渡过的那条河)从北面把它和呼伦湖连接在一起,呼伦贝尔草原因两湖而得名。
湖水远观为藏青色,近看却又呈现出赭黄色,沿湖岸停泊着十几艘小船,一些很像江鸥的白色水鸟或在水中游弋,或在空中飞翔,鸣声清脆,身姿轻盈。
风吹来湖的气息,有点儿腥,我们仿佛置身大海边。
尽管贝尔湖算不上十分美丽,但它却是恬静端庄的。
当豪迈遇见温柔
虎视
正值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照的人发困,兴奋过后的骑士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会儿,以待继续战斗。可举目望去,连一片草席大的荫凉都找不到,于是,摩托车旁那一块小小的背阴处,就成了骑士们暂时的热炕。
“湖风你轻轻地吹, 湖浪你轻轻地摇, 勇敢的骑士多么辛劳,来到了贝尔湖温暖的怀抱, 让我们的骑士好好睡觉。”
从贝尔湖去西旗有两条路,一条是从贝尔苏木到西旗的县道,另一条是沿中蒙边境线走的边防公路。权衡时间、路程以及通过性等多方面因素,在众人建议下,行者大哥最终决定走比较保险的县道。
保险=平淡=无奇,然期间发生了两件事,却让大伙儿津津乐道了很久。
故事一 草原纵马
这片草原吸引住我们的目光,零哥甚至站到摩托上去拍摄
再往前,遇见一位骑马的牧民,一个人在草原上行走,行者大哥主动过去跟人家攀谈。我看那马长得又高又俊,不由得心中十分喜欢,就悄悄凑到大哥跟前,跟他耳语,请他想办法说服牧民借我骑上一骑。大哥也很有意思,他不直接说,而是拿出我们在东旗买的酒(本是为借住牧民家准备的),非要送人家不可。牧民警惕性很高,连连摆手,并反问:“你给我这,为什么?”大哥说:“就是看你好,你这马也好。”我在后面捂着嘴不敢笑出声。说着说着,也不知咋的,那酒就到了牧民手中,大哥这才吐露真意:“老乡,我们这位女同志很喜欢你的马,可以让她骑一下吗?”牧民狐疑地看看我,又看看行者大哥,再看看手中的酒,不太情愿地跳下马背。我生怕他反悔,赶紧窜过去,一把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有时真的很怀疑,我是不是女儿身,男儿魂?要不,咋会对女人们喜欢的那些东西,如:高档时装、名贵化妆品、珠宝首饰等等,从不感冒,骨子里始终追求的是越野车、摩托车和烈性马这样狂野的东西。十几年前在四川红原,第一次骑马就将马主抛得远远的,独自打马飞奔了上十里地,等我回来,发现主人家脸都吓白了,不是怕我把马拐跑,而是怕马把我狠狠地扔在半道上。这辈子与马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天缘。一次跟雨哥开玩笑,说我要有钱了,一定买个大大的庄园,在里面喂几匹好马,想啥时候骑,就啥时候骑;想骑哪匹,就骑哪匹。雨哥笑着说:“等你有了园子,马,不用买,我送你。”天,雨哥可是帮赛马场挑马的人啊,他送的马——乖乖,哪敢想啊......
这次来呼伦贝尔,有两个最大的心愿:一是在中国最具魅力的草原上好好生生骑回马;二是躺在鲜花铺满的草地上数星星。绝想不到的是,才第二天,我就顺利实现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谢谢行者大哥,谢谢可爱的牧民朋友!
纵马轻驰,感受着草原特有的起伏韵律,骑马,一定要在真正的草原上,一定要选择那些未被彻底驯服、至少还保留着一点点野性的马。对公园里花一二十块钱走几圈的马,我从来不屑一顾。如果丧失了奔腾的力量,马跟驴又有什么区别?
草原是最具生命诱惑力的自然景观,一旦你踏足其上,就无法抑制内心奔跑的欲望。策马飞奔,享受生命摆脱束缚的快感,让风随我歌唱,让云伴我起舞。飞奔吧,我的马儿,带我奔向原之野,天之垂,带我奔向生命的彻底开放!
一切已不复存在,天地间,唯有一个我,而我,已与这匹马融为一体。
故事二:人狗初战
第三日 西旗——干珠花——新宝力格
6月26日由西旗去新宝力格的草原和干湖穿越路线图
干珠花到新宝力格的穿越,全长61公里
早上五点起床,发现院里的摩托已六去其四,问大相哥,说行者大哥他们一早就出去拍照了。哼,这几个家伙,居然把我拉下!一路跟着你们,我,我,我容易吗?!
跑得辛苦咱暂且不说,只说这住吧。昨儿在西旗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到这家旅社。可一进门,我就傻眼了:除院子大可放摩托外,一个标准的要啥没啥的地方。厕所在房外,与农村里常见的农民自家的茅厕没啥两样,透光、透风性极其良好。没有自来水,只有一个蓄满水的大缸。旅社提供的盆子脏得已无法辨清本色,我昨晚硬是忍着没敢用它们洗脚,洗脸就更不能了。早上起来,一张脸有五六道工序要进行,一瓢一瓢耐心地舀水浇脸。唉,云游仙子咋说也算是个老江湖了,除荒山野岭迫不得已外,何时遭过这样的罪?我出门有一个原则:可以克扣吃,绝不克扣住,住得好,休息得好,第二天才能有充沛的精力继续旅行。况且女人家孤身在外,安全是第一重要的,这样的十元小店,打S都不可能进入我视线。可现在,是我自愿将自己投入狼群的,那么除了服从大局外,我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
不抱怨,不挑捡,随遇而安——我给自己定下了此行的基调。
晨拍归来,零哥忽然问:“仙子,你会缝纫吗?”“会一点点。”“我相机包的背带断了,你能帮着缝一下吗?”“行。”
一边缝补一边聊天,才知道零哥的单反机很重,一般,不带人时放在背后摩托车座上,带人时放在乘者的腿上,以减轻背负重量。由于跟我还不熟悉,这两天来他一直都是自己斜背着,肩膀压疼了不说,还一个不小心,把背带给整断了。我顿时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惭愧,我坐零哥的车已有两天,竟未想到帮他做任何分担。“从今天开始,这包的分量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了。”我在心里说。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常常就因为一句话,一件小事而改变。自“缝包”后,我感觉零哥似乎不再完全把我当作外人,我和这支队伍的融洽度也在磨合中慢慢提升。
今天的目的地之一是达赉湖(也就是呼伦湖)。出西旗,经40多公里柏油路后到宝东,左拐上小道,穿草原,直插呼伦湖。
到草原已经第三天了,可时至今日,我才刚刚找到一点点心目中的那个内蒙古大草原的感觉:柔密而青碧的牧草,翡翠般铺满整个视野,洁白的蒙古包伫立在一片绿海之中,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却又充满了温馨的气息。羊群似团团白云,散落在寥廓草原,它们或立或卧,或埋头吃草,或轻松散步,宁静中蕴生机,悠闲里现和谐。
真想停下脚步,倒卧于斯,任白云飘荡,任时光流逝,只静静地、静静地依偎在草原的怀抱,就像孩子贪恋母亲的拥抱。
“跟行者大哥说说吧,今天别走了,就在这儿住下,这么美的草原,不花点时间好好感受感受,太可惜了。”我这个一见美景就转不动眼珠子的家伙,不顾几位大哥已经远去的事实,央求着还在拍照的零哥。
“钟哥、钟哥、仙子今天晚间想住在这个蒙古包里,问你行吗?”零哥倒真够意思,立马用对讲机呼叫起来(敢情他自己也看上了这片草原和这个蒙古包啊。)“现在天还早,这样的蒙古包前面还有的是,走吧!”行者大哥的回话像一盆冷水泼在我心头,出来玩,原本就是寻觅美景,可美景当前,他们居然视而不见!时间还多的是,用得着这么着急赶路吗?我带着一股子怒气上了摩托,零哥发动车辆,准备去追赶队伍。
可我们竟然走不出去了!
一直在远处死死盯着我们的几只牧羊犬,在摩托发动的同时,就像战士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吼叫着扑过来。刚才我俩只顾着拍照,忽略了那潜在的危险。此刻,牧羊犬已近在眼前,只要我们稍有动作,后果将难以设想。昨儿奔逃之后零哥就告诉过我,因为地广人稀,草原上少有陌生人出现,所以牧民家养的狗都具有高度的戒备心和警惕性。一旦外人来到,如果没有主人的及时喝止,很容易引发攻击。在被牧羊犬围攻时,千万不可强行夺路而逃,因为摩托刚启动速度不快,肯定跑不过身形矫健训练有素的牧羊犬,而谁也不能保证这些敢跟恶狼搏斗的猛犬不会朝着我们这些“闯入者”的腿或别的够得着的地方狠命亲上一口。零哥无奈只好停住摩托,一边与狗对峙,一边思索着脱身的办法。我盯着这些围着摩托不停打转的狗,不由自主地将两条腿抬高,生怕它们一个不乐意就朝我张嘴,唉,要是来草原一趟,玩没玩好,倒拖一伤腿回去,岂不笑死人?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一个人影挥着铁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把围着我们的几条狗给冲散了。零哥见状,迅即发动摩托,一踩油门,飚出老远。我急切地叫着:“慢点、慢点,我得看看是谁,我要录下他的英雄形象,太伟大了!”“是大相!”零哥高声回答。
大相,负责收队的大相,昨儿还被狗追得胡奔乱跑的大相,今儿竟然不顾个人安危,勇敢冲入狗阵,解救我们。我心里涌起阵阵感动,这就是户外人的素质,这就是团队的精神与力量!我拼命地将摄像机后转,期翼录下哪怕一个镜头,也算是我对大相哥感激的一种表达。可是没能成功,只录下了大相驱狗的声音:“走,赶快走,要不,我削死你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大相哥以他的亲身经历,验证了这个颠簸不破的真理。几只牧羊犬在他威猛的呵斥声和铁锹的舞动中,竟然乖乖地后转,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前。
大相哥赶上来了,我用镜头对准他,一定要为他录个特写,以弥补刚才的遗憾。人说,生死关头见真性,从现在开始,我宣布,大相哥将是这支队伍中最令我尊敬的人!
追上队伍,一路穿行于绿野画廊,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爬上一个山坡,远眺俯瞰,呼伦湖已然在眼前。行者大哥突然开恩,下令队伍就地休整。
终于可以躺在我梦寐以求的草原上了,幸福感溢满整个心怀。
我的蒙古草原,当我枕着你的心跳入眠时,我要怎样才能表达对你的深爱:
我愿做你风吹草低那一刻的葱翠
把飘逸的心情放飞在夏日的透明里
我愿做你干涸土地上的一滴新露
把滋润的语言倾吐给刚毅的白桦树
我愿做你胸膛上忘情绽放的野菊花
把青碧的思念深深植进你的绿土地
我愿做你蓝天上变幻无穷的流云
奉一挂哈达献上我对你的膜拜
我的蒙古草原
快到呼伦湖时,遇到一位正在放羊的牧民。这一路,羊群见过不少,牧人也碰到过几回,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正在放牧的牧民,不算容易。见行者大哥停下,我们也乐得下车玩耍。
行者大哥上前与牧民攀谈,我们就趁机拍照。牧民很是憨厚淳朴,一直友好地配合我们。后来,聊得投缘了,还答应把他的马借给我们骑着玩。
当时我正为不能住草原郁闷呢,所以见到马并没多少兴奋感。倒是他们几个爷们兴致勃勃,纷纷上马一试身手。我在一旁看到这马居然慢条斯理、文质彬彬地踱步,就来了气,心想:你这马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几位老实大哥呢,你看你,真是空有一副马皮囊,焉有一点马精神?不说快跑,你至少也得甩甩蹄子做做样子吧?
于是,我忍不住想要教训教训这匹马,在随心大哥下马后,也不管是否还有人没骑,拽过马缰绳,就骑了上去。
紧缰绳,夹马肚,拍马臀,各种方法使尽,这马却一点面子都不给,逼急了就迈开小碎步颠几下,像那旧社会的小脚老太,让你找不到一丝奔放的感觉。把我气得呀,恨不能找根鞭子狠狠抽它两下。
突然,我看到远处的羊群,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驭马向羊群奔去,一直绕到它们身后。然后,我摆出一副牧羊女的架势,吆喝着将一大群羊朝呼伦湖的相反方向赶。我忆起零哥昨天的话:“你要能再骑一次就好了。”现在,我真的又骑在马上,并且有这么大一群羊造势,今天,该能拍出好片片了吧?
羊儿很不听话,赶了这边就落了那边,我只好骑着马左右来回跑动,总算一点点地将羊赶着往草原上跑。可还没等靠近大哥们呢,却见零哥骑着摩托过来。我以为他是来拍照的,也没在意,继续我的牧羊曲。
零哥隔老远大声喊:“仙子,你干吗赶人家的羊啊?”
“赶过去给你们拍照啊。”我实话实说。
“别赶了,老乡都着急了!”零哥继续喊着。
老乡干嘛着急,我又没偷没抢没弄丢他的羊,我这不花钱的牧羊女,平日里他想请都请不到呢。我没理会零哥,照样玩自己的。
零哥急了,骑着摩托靠过来:“快点回去,行者大哥该生气了。你把人家老乡去湖边喝水的羊给赶回来了,老乡在那边快急疯了。”
知道自己闯祸了,我赶紧丢下羊群,骑马回到队伍中,小心翼翼地跟牧民赔不是。
一出牧羊好戏就这样被腰斩,害得老乡心发慌,害得大哥脸变色,害得零哥一张好片也没整成,唉,这一切,全是我的错!
谁叫我无组织无纪律随意任性胡闹来着?!
犯了错的人会不自觉地变乖,其后半天,我小心收敛自己,不轻言,不妄动,倒没再惹出什么事儿来。
与牧民告别后,我们一溜烟奔至呼伦湖畔。可草原与湖岸间一段几百米的坡降沙地却难住了骑士们。摩托在松软的沙滩骑行十分困难,车身不易控制,极容易翻车。何况零哥身后还驮着个人,迫使他比别人要投入更多的力量才能把握车的行驶。下坡,原是一件比较轻松的事,可现在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都加大了油门,惟恐摩托车灭火。在这样的路况下,只要灭火再想启动起来那就很难了。离合器配合着油门,战战兢兢,一步一冲地下行。就在我们艰难下降时,一位女子骑着摩托风一般驶过我们身旁,引得诸位骑士一阵惊呼与赞叹,哈哈,好样的,姐们!
呼伦湖水浑浊,颜色呈灰白色,不具任何美感。倒是湖中打渔的汉子引起了我的注目,他身材粗壮,有如石塔。他扛着一个黄丝袋,在水中行走自如,很快就来到岸边。众人围上去看他捕的鱼,有说十来斤的,有说二三十斤的,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原来,那摩托女子与这捕鱼汉子原是一家,都在呼伦湖渔场乌都鲁分场工作,对这的地形地貌十分熟悉,怪不得摩托骑得这么酷!“快上车,跟着他们,看他们怎么走。”回去是上坡,想来难度更大,幸好零哥脑子反应快,我们紧紧咬着渔民的摩托向上冲!
在渔民的热情邀请下,我们来到渔场休息并吃午饭。那刚从湖中打上来的鲜鱼,成了我们这一路吃到的最佳美味。
呼伦湖水虽浑,她养育的渔民却十分清亮,比起那些守着美景却被铜臭熏脏了心灵的人来,这里的人要干净得多。大家吃饱睡好后,想付点钱表示心意,他们却怎么都不肯接受。最后,我们只能合影留念,带着感激离去。
离开渔场后,依旧穿行于草原之中。只是,再也看不到上午那青翠欲滴的牧草,那洁白如洗的蒙古包。有些景,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永远。所以,我不愿放弃任何让人心动的风景,就是不想给生命留下太多的遗憾。
下午三点,我们到达行者大哥一路念叨的甘珠花镇。
这个草原深处的村镇,有着一种质朴简约的美。镇前小河轻淌,镇后原野无际,感觉十分清净,倒不失为停顿住宿的好地方。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哥们做出了继续前进的决定。望着这个可爱的村镇,我只能遗憾地与之告别。
然后,就是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出镇不久,即遇岔道。行者大哥对着GPS研究了好大一会儿,决定笔直向前,而此时零哥悄悄与我耳语,说向左的那条路才是对的。我问:“你凭什么这样认为?”“凭感觉啊。”感觉能比GPS更准确?我才不信呢。可没过多久,行者大哥的方向果然偏了回来。当这样的事反复发生后,我就从最初的怀疑,到惊讶,到被他完全折服。“如果你和老大在方向问题上发生分歧,我一定站你这边。”当我目睹行者大哥又一次向着零哥所言的方向进行调整时,毫不犹豫说出了这番话。可令我深感迷惑的是,一路上,尽管零哥每次都悄悄指对了方向,却从未纠正甚至是从不提醒行者大哥。
“尊重,你懂吗?”
“尊重不是这样的!指出别人的错误,让他少走弯路,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什么是弯路?我们到草原,本来就是个玩。路,多走点、少走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即使你大哥南辕北辙,你也会一声不吭跟着他走下去?”
“是的,大哥怎么走,我就怎么走!对大哥,要绝对服从!”
无话可说,这世道,居然还有这样愚忠的人,今天可算是让我开了眼。
走着走着,连羊肠小道都没了,我这个历来辨不清东西南北的家伙,此刻已经彻底晕菜。好在有人前面带路,有人驮着我走,我是半点心都不用操。看来,团队行动自有其优越性,怪不得零哥他们总喜欢结伴出行呢。
牧草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沙地上一丛丛半尺高的野刺草,奇怪呀,难道我们是向着湖在走?忽然,两只灰白色大鸟从我们身边飞过,在左侧数十米的草丛边停下。“是鹰吧?”一路上只见过在空中飞翔的鹰,还没机会近距离看它们一眼,现在,它们就落在我面前,绝佳机会,怎能错过?我使劲扯了扯零哥的衣服,他顿时心领神会,驾着车就脱离了队伍,向鸟停留的方向骑去。这两只鸟实在太漂亮了,细长的双腿,修长的身体,颀长的颈脖,直而尖的喙,仿佛鸟中超模。它们似乎并不那么怕人,直到我们走近,才又飞起,远远落下。它们飞翔的姿势很好看,翅膀舒展,如同扇面,在空中轻轻扇动。“这是鹭鸶。”零哥不经意吐露的名字,却让我感觉像是做梦。“鹭鸶”,这原本生活在水边的鸟儿,今天,我居然在内蒙古大草原腹地上遇见了!
队伍没有停下,我俩也不敢逗留太久,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去。越走草越少,越走沙越厚,最终,我们走到了一个干湖边。所谓干湖,简言之就是干涸了的湖,想来这儿曾经也应是碧波荡漾,水鸟们在此繁衍生息,可由于连年干旱,湖水逐渐萎缩,直至彻底枯竭。只不知那两只鹭鸶,今晚又将栖息何方?哈,没想到的是,很快,这个问题竟成了我们自己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摩托车穿越干湖,相当于汽车穿越沙地。轮胎几乎全陷在沙中,每前进一米都历尽艰辛。我不懂摩托驾驶技术,可我感觉得到他们每一个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将车把握到最紧,将油门加到极限,两脚还时不时落地,给摩托助力。我很奇怪自己当时为何没想到下车,是怕沙子灌满我的鞋,还是怕我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在干湖中把自己弄丢?总之,我现在是相当相当地鄙视自己,特别是读过零哥的游记,知道行者大哥曾经呼叫要他让我下车,而他却坚持驮着我,在沙地左摇右摆走了一个多小时。他说:“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不会让你下车的。”感谢这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他让我这头习惯了孤独行走的南方驴,真正感受到狼处处为他人着想,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品格,这也是户外勇士们共有的品格。
艰难走出沙地的我们,却很快陷入另一重困境。在继续前行的方向上,队伍中产生了严重分歧。那时大家都已是筋疲力尽,巴不得立即赶到目的地,可以放松疲惫的身体。可抬眼四望,到处是天苍苍,野茫茫,看不到人,甚至看不到房屋。脚下没有路,远处没有可问路的人,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判断。行者大哥有GPS,其他人有直觉,直觉说:往右边走;GPS却说:向左行。两者对抗,就出现了胶着状态。当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天气异常阴沉,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场大雨就将来临,又说不定什么时候天将完全黑透,而我们还没彻底脱离干湖。这样捱下去可不是办法,一想到我们可能会冒雨露宿滩涂泥地,我就感觉浑身发冷。
“跟大哥走吧。”当零哥说出这句话时,我知道他在用行动诠释下午对我说过的话。其他大哥也收拾好摩托,默默地左转。我们走了很远很远,总算遇到一户牧民,问明去新宝力格的路,至此,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在路上,一直被我当做“愚忠”榜样的零哥抽空回答了我的疑问,他说:户外团队活动,最怕的是各自为政,各行其是。特别是在类似今天这样荒无人烟的环境中,队伍一旦被分散,就大大增加了迷路或遇到其他危险的可能性。所以,领队的绝对权威是不可动摇的。更主要的,他相信行者大哥的经验,也相信行者大哥的能力,无论什么情况下,行者大哥都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路,把队伍带出去。
对我这个天涯独行客来说,这一番说教的确具有洗脑的功效。
零哥同时告诉我的另一件事,解除了我的另一个困惑。
他说:大相哥这次是带病远征。
一直奇怪零哥在多次并驾齐驱时询问大相哥是否吃过药,更奇怪作为男人的大相哥,竟然时不时塞个糖果到我手中(这原本应该是我做的事啊。)想到端起铁锹冲进犬阵的相哥,想到作为收队尽职尽责的相哥,想到即便是在干湖这样困难路段也全力以赴、绝不拖队伍后腿的相哥,想到每日兢兢业业核算账目的相哥,想到他那开心的笑,幽默的话语,和“削你”的威胁(对我说的哦),想到他给我取的“江南小女子”的雅号,这一切,都让我对户外运动更多一份了解:户外,既是对我们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考验,也是对我们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解放,一个热爱户外的人,必定热爱生命;因为,生命,在户外运动中获得了给养,开阔了心境,锤炼了意志,培养了从容,必将以更健康更乐观的方式延续下去。
不幸的是,大相哥最终没能抵御住病魔的侵害,已于今年四月与世长辞,但他留给我们的生命启迪,将鼓舞更多的人寻求生命的真义,坚强乐观地生活。
有大相哥相伴的这次旅行,必将永远隽刻在我生命中。
安息吧,亲爱的大相哥,天堂因你而更美丽。
今天,老天似乎下定决心,要将玩笑与我们一开到底: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新宝力格时,却被告知,镇政府已于两年前搬迁到30公里外的新宝力格东,这儿,现在仅仅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落。村小不打紧,问题在于这儿压根儿就没有旅社!
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村供销社里有一铺大炕,可以住人,管它三七二十一,看看再说。
炕不大,但挤个四五人不成问题。在店老板答应另想办法再铺两张床后,我们这疲惫不堪的一行人,终于下定决心就此落脚。折腾了一整天,人累车乏,当务之急是好好吃上一顿,美美睡上一觉。店家颇具蒙族人好客之性情,给我们整吃的、整喝的,忙得不亦乐乎。想来,此处偏远村寨,来回客人也是不易。闹闹腾腾,吃饱喝足,该找地儿歇息了,我才发觉问题不那么简单。
除大炕外,店家又清出个小屋,拾掇拾掇,铺上两张床,算是解决了十六号车大哥和随心大哥的住宿问题。至于我,他们说的是将我安排到老板娘房里和她睡一床。老板娘是蒙族人,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根本没心思顾及到我,我甚至始终都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
外面的闹酒一直在进行,我知道蒙族是个爱喝酒的民族,他们酒量大,喝得豪爽,但也容易醉,醉后可就难保不会做出啥事儿。我们在东旗时,十六号车大哥就曾被一个醉汉缠住,非要坐他的摩托不可,要不是大伙儿一起上前帮忙,想要脱身可是相当的困难。
而我出门在外,有一个习惯,不喜欢跟陌生人住一屋,特别不习惯跟陌生人睡一床。所以,几乎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准备到老板娘那屋去睡,一直赖在炕上跟几个大哥聊天。夜色渐沉,劳累了一天的他们要休息了,我突然宣布:我今晚也要睡炕上,哈哈,没把他们给吓坏了!
一路上,零哥和大相哥想方设法打击我、郁闷我,这下,我可逮着报复的机会了。跟零哥聊天,知道他是个特本分特爱老婆的人,看看当这个本分男人遇上我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时,会是个啥状况?原本是想整整零哥,没想到最后捎带着把行者大哥和杨大哥也给雷翻了,这倒获得了完全出乎我预料的喜剧效果。
东北男人的淳朴可爱,由此可见一斑!江南小女子的蔫坏,也由此略见一斑。
零哥游记中的那些个关于我的思维活动,只能是他个人的一种揣测。作为一个驴行者,必须面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并利用自己的智慧加以解决。男女混住,在他们看来,可能有悖于道德,有似于天方夜谭,而对一个真正的驴来说,却是一件极平常的事——在一些条件艰苦的地方,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因为,能找到一处可以挤一起休息的空间,已算万幸的事。再说,驴行天下,有时是必须忽略性别的,否则,做啥都会别别扭扭。于我来说,经过三天的朝夕相处,他们在我心目中早已成为了亲人。亲人之间,只是心如静水,难不成还翻起什么滔天巨浪?
世上本无事啊,我的大哥们:)
所以,我读零哥的帖子时,忍不住笑得喷饭。不过,由此也多了一层对他们的敬意和愧疚。倘若我当时就知道他们是那么坚决地不能接受我这个野驴“出格”的决定,我一定会牺牲自己,成全他们的一场安睡。
零哥,在此,仙子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欠你的那一夜睡眠,请你自己好好补上。
另,我也透露个小秘密给你,那晚,其实我也没睡踏实,不是心理有啥活动,而是热得不行。看到你们仨那样的谨小慎微、胆战心惊,我只好将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再热也不敢掀开一丝缝儿,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你们给看扁了、想歪了。
附零哥游记《一铺大炕》
小店里有一铺大炕,挤挤能住下五个人,可我们七个人还有一个是女的怎么住那?思量半天小店的老板想出了主意,他还有一间住人的屋里面有一张床,(估计是店里转悠的一个小男孩的卧室)外面院子里还有一张破床,搬进来收拾收拾这个屋就能住两个人了。你们这个女的跟我老婆挤一挤就住我们屋吧,正好这样炕上也不挤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别的选折,只好这样住吧。随心和十六号车年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就住“标间”了,剩下我们四个就住在了大炕上。
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吉相已在炕的一边呼呼大睡,连日的奔波加上今天沙地的骑行、让大家都感到很疲惫。可这时小店的主人还在和一帮少数民族朋友喝酒,劝酒声碰杯声不时从厨房传了进来,老板娘自然在伺候酒局没有回屋。仙子吃完饭就在我们炕上坐着聊天,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老板的屋在那,今天晚间跟老板娘住老板进不进这个屋?看着她无助的样子不由人不动恻隐之心,几天的相处虽然时时处处都在想怎么打击她、郁闷她。但在她的身上也看到了很多闪光点,无论是户外经验和生活安排综合素质都是很高的。
“来,小女子。我给你变魔术啊!”我说,她本已疲惫的眼睛这时一听我说要变魔术赶紧的凑到了我身边,说“你会变魔术?”呵呵,我说骗你还是富富有余,看你不相信的样子就变个让你服气的心灵感应魔术吧。(今年是魔术流行年,在网上学了几个简单骗人的小魔术,正好现在用上了)魔术变完,感应正确!可她这个江南小女子玩起赖来了,说什么都不信这是真的,硬要我重变!呵呵,重变?重变就容易露馅了!我不管她说什么就是不变了。就这么一闹让她疲惫的神经精神了,也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了,酒局还没有散场的意思,这时仙子做出了惊人的决定--她要住在我们房间--跟我们四个挤在一个炕上!一听我的头就大了,这可怎么住啊,男女混住在一起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回家后怎么跟老婆解释呢?内心的活动不能影响身体的行动,赶紧说我挨着吉相睡,好歹隔着两人事后也好解释。刘著青也跟着说那我挨着110。呵呵,那就剩行者大哥了,毫无疑问行者大哥挨着仙子了!行者大哥就在我们抢地方的关键时刻他到外边解手去了,刻不容缓赶紧钻进被窝,我们知道行者大哥为人,平常连驮个女人都觉得不好意思的他,今天对他绝对是个极大的挑战,我和刘著青这时都在想他能不能挨着仙子睡呢?不管这些先蒙上头静观其变吧!
这时仙子也已经靠着墙的一边头朝我们相反的方向合衣钻进了被子里,毕竟我们还不熟悉,考虑到男女有别她只脱了外衣。她抬起头看见我和刘著青蒙着被子的样子感觉莫名其妙,不知道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吱扭”门开了,行者大哥回来了,他一看给他留的地方就大喊了起来:“你们这帮小子怎么能这样安排,起来、起来!刘著青,你上这边来,起来、起来!”刘著青把头蒙在被子里嘿嘿的笑着说“大哥你岁数大,你挨着仙子睡吧。我不敢!我老婆回家要是知道我挨着仙子睡的不定怎么收拾我那!大哥你就在这睡吧。”行者看叫不动他就来扒拉我“110、110起来起来,你到这边睡。”我依然把头蒙在被子里说:大哥你就在那睡吧,你年纪大了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和仙子年龄相仿,干柴烈火容易出事!嘿嘿嘿.....窃笑着就是不动地方。行者大哥在地上走着转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怎么能行那,这怎么能行那。那我今天晚间就不睡了,我就这么走到天亮.....
这时仙子感到了事态这样发展下去都很尴尬,于是拿起了被子为难地说要不我还是跟老板娘挤去吧。语气中的无奈和无助勾起了我的同情心,赶紧打圆场,快拉倒吧上什么那屋睡,没看见他们还没喝完吗,几点睡没准,再说安全也是个问题(少数民族人喝多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别走了,我挨着你睡!大家一看有了圆满的结果刚才的尴尬气氛一下消散了。我拿起了我的被子折成了厚厚一条放在了仙子的被子和我之间。“楚河汉界谁也不能过啊”我说完大家哈哈一笑就躺下了。关门闭灯、不一会就传出了别人的呼噜声!我却在翻身、翻身、不停的翻身,刚才还感觉极度疲乏的我现在却了无睡意,惟恐一个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会让仙子产生误解.....刚刚培养起来的驴情将受到极大的破坏......东北大汉的博大胸怀将受到藐视......大脑的高速运转弄得我根本就进入不了梦乡,天蒙蒙亮时刘著青起夜,机会难得我赶紧钻到了他的被窝里,蒙头睡吧,管你回来怎么睡,都是兄弟、哥们有难你也得同当啊!哈哈!刘著青回来时一看地方被人侵占了,哎、哎的叫了几声看我不回答就什么都明白了,让我挪窝比登天都难。看看天已经放亮了,迷瞪一会就该起床了,无奈、挨着仙子睡吧,管她回家后老婆怎么收拾,现在必须得休息明天还要有新的旅程!这正是:意外桃花无心栽,久困疲乏不得眠,好在刘兄解内急,给我半时安稳觉。
大相哥:看楼主的文章认识了你,天堂里,这张照片将是我寻觅你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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