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52K后,我们开始翻越嘎隆拉山。
关于墨脱公路,外界其实存在着很多模糊认识。当我在墨脱县城发短信告知朋友我将坐车去波密时,得到的反应基本都是:不是说墨脱是中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城吗,你怎么可以坐车出来?其实,从2006年起,波密至墨脱已基本实现7—10月四个月的全线通行,只是由于地质灾害频繁、气候条件恶劣等原因,造成公路只能分季分段初通,且通车时间断断续续难以把握。所以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墨脱县至今仍是我国唯一不能全年通车的县。
而现在正在进行的新扎墨公路建设规划是:从波密扎木镇到24K铺设柏油路面;打通嘎隆拉山隧道,确保其延伸至80K路段畅通;其余路段尽量在利用原扎墨简易公路的基础上整治、拓宽改建而成。在这个计划中,嘎隆拉山隧道是扎墨公路通车的关键,这条长3315米的隧道,可以将扎墨公路的里程缩短约24公里,更重要的是,它不受气候变迁的影响,从而有望结束因嘎隆拉山大雪封山波墨之间大半年交通阻断的历史,使公路通行时间至少达到9个月以上。嘎隆拉山隧道从09年4月开建,经过20个月的奋战,终于即将打通。
我选择在今年徒步墨脱,其实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想亲眼看一看墨脱公路的建设,最好能亲手拍下这一历史性画面,可一路行来,除了三三两两维护路面的工人,没见到任何公路建设场景,原来,一切都要等待嘎隆拉山隧道的开通。一旦隧道打通,机械设备、建筑材料即可高效率大批量进入工地,扎墨公路的改建工程也将全面铺开。
而在2010年的10月,我们依然要翻越海拔4800米的嘎隆拉山,从52K到24K不到30公里路程,我们走了将近3个小时——因为堵车。
这回,似乎连县长的车也没辙了。
下午6点过10分,天色已暗,我们停在嘎隆拉狭窄险峻的山路上,头顶是一条向下倾斜的车灯线,脚下是另一条同样倾斜的车灯线,我知道,在这条线之外,也许不到十公分,就是真真实实的死亡线。每年,都会有车从嘎隆拉山上翻滚而下,每年,都会有不同的生命消失于此,此刻,我们与死神只是一线之隔。
我们必须等待,等待山上的车全部下完。那种等待,令人心悸。因为我们的车几乎就停在悬崖边,每当一辆大车擦着我们的车身过去,我们的心都会纠结成一团,坐在车里一下都不敢动,只能默默祈祷老天保佑,别让气流将我们掀下山去。遇上个别水平臭的司机,吓得手发抖,会不了车,就有老司机一边骂着一边帮他把车开过去。走波墨线难,翻嘎隆拉更难,夜间过嘎隆拉山则是难上加难。
终于,下山的车全部过完,司机将车开回到路中央,我们的呼吸这才变得顺畅起来。寒说,只要坐车走过墨脱的路,你从此不会惧怕任何道路快到山顶时,居然下起了大雪,在夜灯照射下,雪片如绒花漫天飞舞,美丽得惊人。寒挤过身子打开窗,想拍摄雪景,一股冷风把脚穿拖鞋身着衬衣的我冻得哆嗦起来,他赶紧将窗关闭。
9月29日中午,翻多雄拉山,我们遭遇冬季;晚上到达拉格,进入春季;10月1、2日,汉密至背崩至墨脱,基本行走于夏季,而此刻,俨然又回到了冬季。四季轮回,在此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
到达波密县城时,已是晚上10点多,从早上7点半出发算起,140公里的路,我们走了14个多小时,平均时速每小时不到10公里。
原想链接几段相关视频,可是不知怎么链接
交完三人一千五百元车费(寒原要为我的事情跟司机和他叔叔理论,被我和小星劝阻,因为我很清楚,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司机。)安排好住宿,大伙将行李送入房间,顾不上休息和整理东西,先出去吃饭兼取现金。
从派镇徒步至此,我们基本都已是囊中羞涩,再不取钱,恐怕要唱空城计了。问过服务员,得知在波密只有农行外有自动取款机,可以取现。来到离旅社不远的农行,我们分别将卡插入自动取款机,荧屏上始终没显示出“取款”按钮,谁都无法取出钱来。我们又气愤又沮丧又无奈,此刻你手里就是拿着一百张卡,每张卡里都有一百万,你还是个穷光蛋,因为,你手中没有可使用的钱!
钱没取出来,饭还是得照吃,走进一家餐馆,坐定,各人先数钱,然后再点菜。清点了半天,我统共还剩120来块钱,而寒,由于刚才结车费时替小星垫了200块钱,此刻掏遍全身,连角票都奉献出来,不过13块8毛,至于小星,他能拿出来的,是2元钱。呜呼哀哉,此刻我们三人全部的财产加起来——135块8。
云游仙子闯荡江湖若干年,何曾沦落到如此之地步?!
一小时后,小星倦了先回旅社休息,我和寒继续对饮。寒问我后面的打算,我说我接着想去走新藏线或者阿里大环线,弥补四年前的另一个缺憾。寒当即表示反对,他说现在西部已是天寒地冻,走那条线太危险。我说,墨脱我都走过来了,还怕阿里吗?寒说,那不一样,墨脱有我陪着你啊。我大笑,你怎么知道走阿里就没人陪我?寒顿时憋气。
寒身上揣着8号由林芝飞往成都的机票,按他最初的计划,从派镇一直徒步到波密,正好可以回林芝赶班机。现在他的时间突然多出来了,他将怎样打发?寒说,就在八一周边转转吧,巴松措,大柏树,都可以去看看。
我问了寒一个比较难以启齿的问题:那天在汉密,他究竟有没有跟曾眼镜结账?我说,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多付曾眼镜钱。寒脸上突然显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内疚又似释然,他说,当时他从厕所回来,看我们都在等他,也顾不得多想,背起包就走了,后来才想起自己忘了跟曾眼镜结账,心里一直愧疚得不行。说着他端起酒杯,敬我,说谢谢我帮他搬开了这块几天来一直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要不是我今日提起,这块石头也许就得压他一辈子。我开心地将酒喝下,没想到艰难之问竟有如此功效,早知如此我早该问他了。唉,人很多时候就是被自己的顾虑所害。
一直到喝完最后一滴酒,吃完最后一粒花生米,我们才结账回旅社,这时,我俩身上剩的钱不到20块,好在住宿费我已全额交清,明天,只要银行开门,我们就会重新有钱,所以心里很是坦然。
小星已经睡下。寒为我打来洗脚水,让我泡脚。我摸摸床上的被子,感觉太薄,知道寒带着睡袋,便开口借用。寒边拿睡袋边说,我还以为这回睡袋白带了呢,你可真是个好人,又帮了我一个忙。
钻进睡袋,上面再盖上旅社的被子,暖暖和和、舒舒服服。今天实在累惨了,不一会儿我就呼呼大睡。据寒后来说,当晚我鼾声震天,弄得小星不停地拍巴掌都无济于事,我是睡踏实了,那俩爷们可基本一宿未眠。(声明一下,仙子平时睡觉是不打鼾的,至于那天为什么会打鼾,俺也不知道。女人睡觉打鼾在我看来可是一件很尴尬很狼狈的事。)
给寒发了个短信,问他在哪?寒说,他去银行取钱,没取到,现正在想办法。这时小星回来了,他神情异常沮丧:取款机里仍然没钱,而国庆期间银行休息我们也无法到柜台去取钱。这下连我这个很少着急的人都慌了神,没钱,就意味着我们既不可能坐车也没办法住店,离开与停留皆成为行不通的事。常言说得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在这个万万不能的事就被我们倒霉地撞上了!跟小星商量,觉得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是赶紧包个车去八一,要司机直接将我们送到取款机前,取出钱来再付车费。给寒打电话,要他速回。寒在电话里却说,他有钱了!问他怎么有的钱,他不肯说,只说回来再告诉我们。我和小星讨论了一下,认为寒不可能突然取到钱,他一定是在逗我们玩儿。
几分钟后,寒回房间,打开钱包,里面确确实实有一摞百元大钞,狂喜过后,我忍不住追问他钱的来源,他说他遇到一个数年不见的朋友,那人在波密做生意,听说他发生现金危机,二话不说就把钱借给了他。这故事编得实在太烂,见我和小星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寒不得不坦白交代,原来波密除农行外,还有一处可以取现的地方,那就是邮政储蓄。大概是因为位置较偏,自动取款机设置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人不多。小星闻言,顾不上再和我们闲聊,问明寒地点、走法,赶紧前往。
寒边收拾背包边问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八一?我说不急,这儿去八一的车很多,下午走都可以。寒说,那我们待会儿先去吃饭,然后顺便逛逛?我说行。
小星很快将钱取回,还了我俩的借款后,收拾了一下,匆忙告别。知道他今天时间很紧,我们不便再留,留下彼此的联络方式,就此分手。寒跟他约定,回北京后再聚。
不过这个顽固分子还是很识大体地跟着他基本穿完波密的大街小巷,逛了农贸市场,买了些卤牦牛肉和水果,并在雨中等了他上十分钟,看他跟农妇买野生天麻。
大约在11点钟,我们回到旅社,将东西全部重新整理好,退房,去汽车站,准备坐车回八一。
波密至八一的中巴采取的是满员即行的运营方式,我们到的时候还差人,于是我们将行李放上车,又去别处逛了一会儿,等我们转回来,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四川大哥和川妹子,他们正在向司机打听去鲁朗的情况。
看到我俩,四川大哥情绪有些激动,他过来握住寒的手,一个劲地说:“我早上就在想可能会遇上二哥,没想到还真遇上了!好,要是碰不到你们,有些话堵在心里不说出来,我会憋得难受。现在,我一定要跟你们讲讲昨天发生的事。”寒温言细语:“大哥不急,我们上车再说。”问司机,这车坐到鲁朗什么价,司机说到鲁朗和到八一车费一样,因为到鲁朗后很可能拉不上人,那他就吃亏了。最后谈定,四川大哥两人先将票买到八一,如果他们在鲁朗下车时有人上,司机就把差额退还他们。坐上车后,四川大哥说,昨天那事儿,都是东北人做的主,他们跟司机说,我的那份钱他们包了,要司机不再带人,赶快走。四川大哥觉得这样不好,可自个又没发言权,所以心里一直很别扭。我跟寒对视了一眼,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是那三个东北人搞的鬼,他们仗着自己出得起钱,让我饱受了这一路艰辛。钱是个好东西,可当钱被用于损害别人利益的时候,那拥有钱的人,只能令我鄙夷。
这头,四川大哥的疙瘩刚刚解开,就见昨天给东北人开车的司机走了过来,被我们喊住,寒狠狠数落了他几句,心头终于畅快了许多。
我说:该来的总会来,该解的总要解,现在,大家都舒坦了吧?四川大哥、寒一起点头:嗯,确实舒坦了!
派镇: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波密——八一,十天之内,我两次从这儿走过。9月26日,怀揣着一颗对墨脱徒步向往与忧虑的心,我单枪匹马颠沛在川藏(滇藏)线上。如今,同车而坐的,不仅有偶然相遇却从未分离的寒,还有虽未同行但一直同路的四川大哥和川妹子,人生际遇,无可揣测却有迹可循。言听寒和四川大哥一直在讨论寒买的那些天麻,坐前排的一位长者忍不住插话教他们辨识野生天麻,原来,这是一位拿国家津贴的老医药专家,为研究藏药,几乎行遍了西藏的山山水水。我对藏医药不感兴趣,但我对他走过的那些地方却有着浓厚的兴趣,我们聊起从排龙出发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徒步,他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我牢记在心,因为,那很可能就是我下一次进藏的目标。
从波密到林芝,除通麦——排龙一线约15公里为简易公路外,其余均是柏油马路,路况良好。刚进通麦时我说我每次走这段路都会遇上麻烦,寒还开玩笑说我中奖率100%,唉,果真是百分百,因为我们又被堵在了路上——两辆货车不知怎么的就滑了下去,幸好没造成人员伤亡。走川藏线,注意力必须百分之百的高度集中啊。
住进四年前我曾住过的鲁朗宾馆,再次品尝这儿的石锅鸡,我知道,一切并没有回到从前。尽管宾馆还是那个宾馆,但设施已明显上档次,我和川妹子住的标准间里有水很热洗起来很舒服的淋浴,这在四年前是不可奢望的。做石锅鸡的餐馆也从过去的两家发展到现在的十几家,家家生意红火。最重要的,四年前,我是和几个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一起包车,一路上所受的心灵折磨不堪回首,而现在,却有了这么好的同伴,无论坐车还是吃饭都成为一种享受。有人说:看什么样的风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什么样的人一起看风景。在自然的怀抱中,我一直独自漂泊,不是我喜欢独行,而是我遇不上能和我一起看风景的人,这需要缘分,很深很深的缘分。感谢有寒,感谢有四川大哥和川妹子,让我孤独的旅程平添了如此多的幸福回忆。
那顿饭,我没付钱,四川大哥和寒平摊了费用。那晚住宿,我和川妹子住的是标准间,四川大哥、寒与一位骑行川藏线的小伙子住普通三人间,而我们分担的住宿费却是一样的。我心知他们在照顾我,墨脱之行,也许我并没有带走任何物质的东西,但我收获了值得一生珍藏的精神财富。
10月5日,阴有小雨,原本准备在鲁朗附近转转的我们,吃过早饭后改变计划,直接去八一。
波密——拉萨,有着川藏线上最美丽的风景,非常适合自驾或骑行,值得慢慢把玩,细细品味。
路上的风景
路上通过跟何姐联系得知派镇近几日天气晴好,我已决定返回派镇。“这酒店不错。”我指着自己前次住过的地方对寒介绍。“我和你一起去派镇。”寒的语气很从容,这句话,虽然来得突兀,但又在情理之中,我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把登山包放进去派镇的巴士,我们上街闲逛。林芝是除拉萨、日喀则之外西藏的第三大城市,也是西藏最富裕的地区,虽然城市规模不大,但建筑别致,道路整洁,商品丰富,一切井然有序,是我很喜欢逗留的地方。
进商店买了一堆被寒称作“儿童食品”的休闲食品,去银行取了现金(在波密时就我没取现。)到粥铺安安生生喝了大半个小时的粥,又上网回了几个朋友的留言,悠然返回,坐上巴士,巴士于下午两点半准时发车。跟寒聊起我们的相遇,我说,那天巴士就是因为等我才会迟发,寒接话:巴士等你,你在等我。我说:谁认识你是谁呀。
很奇怪的是,这回巴士走的路线似乎和上回不太一样,我们见到了许多没见过的地名,和寒三天后将在此登机离开西藏的林芝机场。
过了河,将全部东西放置在一处干燥的高地,我俩拎着鞋返回河边,各找块石头坐下,重新将脚泡入水中,洗去脚上的泥沙。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从坡上下来,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着我们走来。我有些紧张地叫寒快点穿鞋,我怕我们遇到打劫的了。寒尚未起身,那人已经走近我们,问:“你们是不是从那边村子里过来的?”我们点头承认。他晃了晃面前挂着的工牌,表明他是旅游公司的,说我俩逃票了。寒说,我们几天前就到了派镇,还去徒步了墨脱,现在不过是回来取行李,为什么要买票。那人问,你们到哪取行李?寒脱口而出:兄弟客栈。我心中一顿:坏了!果然那人揪着不放了:兄弟客栈,前两天还被停业整顿,现在又协助你们逃票,你们跟我回公司去说清楚。说着,他就往售票处方向走。寒不理他的茬,背起包从另一个方向上坡,那人没法只好返回来跟着我们。
正在我心里七上八下时,何姐从远处过来,看见我,她笑着打招呼:还是蹚水过来的吧?你挺快呀。我直跟她摆手,要她别进去,她没明白过来,径直进了客栈。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不知过了多久,寒从里面出来,说:走!我问:往哪走?“去餐馆吃饭呀。”寒很镇定。这时旅游公司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他们的头有些恨恨地看我们一眼,说:你们拿了东西,就快出去!寒不理他,只顾带着我去我们前次吃过饭的四川餐馆。
在餐馆放下背包坐定,我还是没缓过神来: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我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寒,旅游公司的人还会不会再来找麻烦?”“不会的,他们今天没占到便宜。”原来,何姐的店因为很受驴友欢迎,渐渐成为驴友大本营,其中不乏像我们这样逃票进来住她这儿的,因此一直被旅游公司视为眼中钉,我们前次进来时她的店被勒令停业整顿其背后根源就在于此。此次旅游公司以为抓着她把柄,不成想一方面我们不配合,另一方面何姐与边防军的关系很铁,边防军军官在检查了相关登记后说,没问题。寒趁机撤出,而旅游公司的人虽然不服气,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为了给自己压惊,我狠心点了份派镇最贵的菜——98元的藏猪肉,让师傅将我们从波密带来的卤牦牛肉重新回锅,再加一个青菜一个汤,整了两瓶啤酒一瓶半斤装白酒,与寒开始了惊魂之后的烛光晚餐(唉,那晚派镇又停电了。)
寒说:还是有我在好吧?我说:好啥呀,有你就有麻烦。你看,因为遇到你,我才会借钱给小星,结果弄得在波密我们差一点弹尽粮绝、全军覆没;在墨脱,我们原本已经分手,可就因为再次遇上你,害我坐车坐得那么辛苦,幸好还能够捡条命回来;再进派镇,还是因为有你,被人押解、盘查、驱赶,到现在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找到落脚点。寒笑着听完我的抱怨,狠狠吞下一口酒,大声说:知道吗,有我就有惊奇,要不然一路平平淡淡的,有啥意思?!——你说这人,他咋还有理了呢?
“寒,何姐那儿肯定是不能去住了。你上别家看看,先把住的地方落实下来吧。”寒应允而出,我一个人对着满桌酒菜,想吃,却又吃不下。
十多分钟后,寒回来了,一脸平静地告诉我,住宿搞定了,兄弟客栈旁的谷客青年旅舍有个双人间,正好还空一个床位,我可以住进去。“那你呢?”我问他。“我住六人间,人多好聊天,嘿嘿。”
心病祛除,我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东西了。不大工夫,我们面前的盘子就个个见了底,酒足饭饱,背起背包,前往谷客。
其实谷客我们并不陌生,四川大哥和“三夫”团队徒步墨脱前都住在这儿,对它的情况我们早有耳闻,它与兄弟客栈不同,兄弟客栈是靠驴友口碑相传不断扩大影响,它则是通过与户外和旅游团队的挂钩联营来确保利润。进入谷客,一位三十多岁的戴眼镜女子迎上来,将一把钥匙交给我,然后对寒说:你那房间里有人,我就不给你钥匙了。
寒先将我送进房间,打开房门,屋里没人,只有一个登山包靠墙而立。这是一个日式房间,木质榻榻米中央有一小桌,桌两旁铺着两床铺盖,我从未睡过榻榻米,感觉很好奇。
寒说,一楼有淋浴间,如果想洗澡,现在就可以去。我说好,我先休息一会儿。你那房间人多,包要不要放我这儿?寒说:不用,都是驴友,没事的。
寒去他的房间了,我脱鞋爬上榻榻米,掀开铺盖,发现睡觉的地方比别处要稍高出一些。我这儿坐坐,那儿躺躺,觉得蛮好玩的。
正折腾呢,同房的女孩子洗完澡进来。这是一个来自上海的女孩,与我一样,也是独闯墨脱。相互做过介绍,感觉一见如故,为了避免她走弯路,我将自己记忆中墨脱之路的点点滴滴特别是要注意的事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并把健次的电话给了她。这一聊就聊到了深夜,原本想去洗个澡的打算也不知不觉搁浅了。
10月6日,起床时,天刚麻麻亮。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来到露台上,寒已经坐在桌旁喝茶。寒喜欢喝茶,对茶也颇有研究,可惜遇上我这个不懂品茶的粗人,一腔茶经无人可诉,颇为郁闷。可今天有更令我们郁闷的事——此刻天气异常阴沉,云压得低低的,向两边望去,只见云雾不见峰峦。
“唉,看来这次我们不仅不被人待见,还不被老天爷待见。”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吧,要是实在天气不好,我们就坐上午的车回八一去。”寒说。我无奈地点点头。
一边跟寒聊天,一边观察着谷客。无论从房屋装修、家具摆设还是露台布局来说,谷客的档次都明显高于兄弟客栈,也难怪团队喜欢住这儿。倘若没有昨天的意外,我们或许就没有机会认识谷客,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快回房间拿相机,我们去拍南迦巴瓦!”我激动地催促寒。
揣上钱包,背上相机,顾不得吃早餐,甚至忘了带水,我们就这样真正轻装出发,沿着大路徒步去南迦巴瓦观景台。
后来,我把这一天命名为:派镇发现之旅。
因为有了这一天,派镇才真正留驻在我生命中,成为我无法忘怀的记忆。
南迦巴瓦观景台距离派镇10公里,一顺的柏油马路,这对于刚刚徒步过墨脱的寒和我来说不存在任何思想上与行动上的障碍,我们走得极为轻松和放松。
寒开始显露他“暴走一族”本色,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我被美景牵绊,走走停停,停停拍拍,边拍摄边忍不住连声赞叹。
我发觉,老天在每一次给我致命打击之后都会以超乎寻常的惊喜来弥补对我的亏欠:06年,在珠峰没能看到真正的日出,结果是在梅里意外收获了“日照金山”和“日月同辉”两大奇观;今年,被梅里雪山伤透了心的我,一个不小心又遭遇如此壮丽、如此美妙的山水胜景,不亦乐乎?
忽然觉得,是否能看见南迦巴瓦已不重要,我无意中获得的至宝,已将我带入天国的花园。我留下了她每一分每一秒的神奇,并且,不愿放弃任何一段与她有关的记忆。因为她的每一个神态都勾人魂魄,她的每一种笑容都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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